Silly_Auntie

凹三id:SillyAuntie

一个老年气息的脑洞

    这间学校的学生大多都晓得金融系的明教授。即便是其他系的学生,对这位古怪的先生的事迹也通常有所耳闻。谁能不晓得他呢。常年穿着西装,衬衫是也总是洁净,冬天的大衣看起来虽不够时新了,但都是好款式,质量也没得说的。


    明教授个子高,长着长撩撩的脸孔,面上总是带着笑意的。他这个人风趣幽默得很,同别的教授上课是完全的不同。站到台上,嘴里的话就满世界地跑。从上海讲到法国,要再从维也纳绕回北平,还要从古讲到今,从煮咖啡讲到品红酒。有一回讲到红酒与杯子竟也讲了不下三十分钟。学生听得津津有味,系领导在外头咬牙切齿,可也无甚办法,谁让明教授的年纪比他们还大些。


      他年轻时候的经历是颇传奇与神秘的。但大家也不是一丁点也不晓得,毕竟上课的时候教授本人说得比倒豆子还痛快。但后来大家传来传去就发现了问题,这教授讲话没个谱,到处忽悠人。不说师兄师弟听到的版本不同,即便是隔壁班的人听到的也是截然不同的故事。后来大家就悟出来了,这明教授爱编故事,就是讲着逗大家玩儿的。只是不晓得这故事里头又几分是真的。


       坐在最后一排的姑娘借着他讲故事的时间埋头补拉丁语作业。老教授笑眯眯地,走到后面,装模作样地要替她改错。姑娘窘迫地面色发红,他倒好,一本正经地说,我年轻时候在港大读书,拉丁文是考第二名的。


      老教授的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,有眼尖识货的人说,这是一块瑞士表,好东西。教授极得意,抬着手腕晃了晃,这是一位温柔的姑娘送我的。学生都好事,起哄问,姑娘生得模样。老教授想了想,面若银盘还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。我同她在飞机上认识,还救了她一命哩。


     学生们炸开了锅,老教授至今不见有妻有子女,是对那姑娘念念不忘?不过还是他又编造了一个故事?有人听说他也是有妻子的,许是在国外呢?


      私下里也有几个特别熟络些的学生,相约了周末去老先生家坐坐。


      那是独门独栋的屋子,同学校极近。就在街口,但需先拐进一处小巷里。真真是闹中取静的地方。院子小,几个学生头一次来,见时间还早些便在门口又等了一会儿。学生徐玉遭其他人笑,说你带着书报杂志什么不好,带一盒子甜食做什么。徐玉涨红了脸,压着声音,你们晓得什么,我亲眼见着明先生上店里买了糖呢。徐玉就是那个上课写拉丁文作业的姑娘,因此她说什么也要来一趟。


       几个学生敲了门,里头先是一个女人的应门声,接着过了一小会儿,门才开。这是一个挽着头发的妇人,穿着围裙,似乎是管家的模样。


      她笑着说,明先生请你们先进去坐着。医生那里马上检查好了,他就下楼来。高个子的丁文连忙说,怎么明先生身体不大好吗?妇人笑着说,不必担心,是医生例行来替王先生检查的。


      几个学生不晓得王先生是谁,也不便问了,跟着到了客厅里坐着。客厅样子古朴,但件件物品都样式精致。屋子里极静,偶有几个佣人模样的人经过,都是细声细语的。有人端来了茶水与零嘴。徐玉拿眼睛瞟了瞟,大家瞧了,果真都是甜的。


      过了小半刻钟,有人从楼上下来了。穿着白褂子的是医生,边走边同明先生说着话。


      “您可不必着急,身子总要慢慢调养。现在看,各项指标都不错的。”


      那边告辞了,明先生才折返,到客厅里来。


       几个学生才看清楚了,明先生身边还跟着一位老先生,看起来年纪还要大一些。大约就是王先生。这位先生生着圆脸,比明先生矮上半个脑袋,看着瘦,也仍然很精神。


       “看看,我的学生念叨我,周末也不忘了我。”明先生喜滋滋的。边上的王先生也不搭他的话,只说,我上楼看书去了。说罢便要走了。明先生拉着他说,急什么,认识一下才好。


       几个学生面面相觑,结结巴巴地做了自我介绍。


年轻人聊起来便收不住车,明教授跟爱年轻人打交道也不逊色。王先生搭话的少,但似乎听得也尤为认真。


       “你说,明教授帮你改,拉丁文作业?”


        徐玉猛点头,恨不能大夸特夸。王先生笑着一一应着,明先生扭脸看窗外。


        学生们见王先生似乎也并不难接近,便问起明先生那位温柔的圆脸姑娘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“听说明先生的手表就是那位姑娘送的呢,王先生可知道?”
       王先生道,手表的事我不知道,我倒知道你们明教授从前可是因为桃色新闻上过上海报纸的。


       明先生听了险些跳起来,你同他们说这些做什么,你坐着我给你倒茶,你要吃什么我从此不拦你。


       王先生抬了眉毛,哦,怪我了不是,又不是我去烟花间被记者看到。


       明先生说,人家不知道,你还能不知道这报纸的事嘛!


      王先生终于往嘴里塞了一颗蜜饯,砸吧着嘴,反正我也不知道什么温柔的姑娘。


      后来又聊了些时候,明先生惦记王先生的身体,要他到楼上歇一会儿。王先生吃了第四颗蜜饯,只说,周医生可说我什么指标都好。明先生说,你这说的什么话,昨晚上说气闷不舒服的不是你嘛。似乎还想什么呢,刚一张嘴就被王先生瞪了回去。王先生说,腹诽也不成,又说我想跟年轻人说说话难道也不行?


       明先生语塞,学生们连忙打圆场。我们特别喜欢跟您俩说话,感觉可有意思。又说起了明先生在学生里特别受欢迎,还说起有一回上课,教授竟然变成一朵玫瑰花来送给班里的女同学。王先生笑眯眯地听着,冷不防嘎嘣一下咬碎了一颗话梅核。徐玉抖了抖,心说王先生牙口也是好。


       临到告别,徐玉拿着盒子凑到明先生边上,老师,这是我妈做的甜点,回头你和王先生尝尝。又压低了声音说,我瞧见您去买了好几次糖啦,您戴大帽子大围巾我也认得出是您。不过您放心,我保证不跟别人说。说得明先生脸一阵白一阵红。


       回去的时候,几个学生说起明、王两人都是说不出的羡慕。他们说,这样的好朋友可真是少见的。又聊起了学校。


      “说起来咱们学校姓明的老师真多啊。”


      “可不是嘛,校长就姓明呢。”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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